愿你平安

高二（10）班 朱晨瑀

我的爷爷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一位乡村赤脚医生，从19岁他拿到医护执照起到现在已经当了近一辈子的医生，在我的童年记忆中，不管是清晨还是深夜，只要病人一个电话打过来，他都背上药箱风雨无阻地骑上那辆老牌自行车，随之身影便消失在那条窄窄的泥泞小路上。我曾数次为他送行，并在心中祈祷他能平安归来。

疫情刚开始不久，病毒还没有传播到这个偏远的村子，爷爷每日照旧骑着自行车出诊。直到我们过年回家，告诫他不要再出诊，就在家中待着。我和爸爸怕爷爷不知这病毒的恐怖，花了两天的时间轮流告诉他这段时间所发生的，包括确诊了多少例，又死了多少人。

“好，好，我知道了，不会再出诊了”。爷爷笑着答应，脸上深深的皱纹都蹙在了一起，这个我见了无数次的专属于爷爷的笑容是我一直以来都依赖着的，但也是这个笑容，第一次欺骗了我。

大年初五的夜晚，在我们一家人都睡着后，那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悄悄关上大门、背着药箱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里。

“不是答应我不再出诊了吗？”

“没事的，这里还没有人被传染。”

“要是病人已经染上了，只是还没有确诊呢？这个病毒对老年人更危险！”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，害怕与恐惧在心底蔓延交织。

然而爷爷平静的声音在我耳边犹如惊雷般响起，“没事的，没事的。”

我瞪大眼睛看他，他依旧笑着，第一次，我被这个笑容刺伤了眼睛。

在这之后，我知道不论我怎样去劝说都无用，于是我拔掉了家里的电话线，将爷爷的电话和车钥匙都藏了起来，在家门口立起了“概不出诊”的牌子。

没办法出去的爷爷，开始在院子里劈柴，从早劈到晚。一直这样连续好几天，劈的柴堆起来都有人高了，他也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。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，看着爷爷坐在板凳上不停劈柴的佝偻背影，心中满是歉疚。我知道，作为一名医者却不能去治疗病人，于他而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。更何况是在这种全国都在齐心协力抗战疫情的情况下，爷爷肯定也是想做些什么的。但为了我们一家人的安全，我不得不这么做。我只能在心中默念“对不起，爷爷。”

终于有一天，病毒传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，那里有一个人确诊了。原本还串门的爷爷奶奶们都闭门不出，紧张的氛围笼罩了整个村子，村里的喇叭整日不停地放着疫情的信息。就在这样的氛围里，一位陌生人敲响了我家的门。

这是一位中年大叔，自称是其他村子里的，80岁的老父亲生了病，周边的医院也都关门了，四处打听才找到我家来，请求我爷爷出诊。爸爸一口否决了，那位大叔央求许久，差点给我爸跪下。我在旁边看着心痛如绞，纠结不已。两个都是做儿子的，也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，不管是谁妥协、谁让步都有可能产生让自己这辈子都后悔的后果。前院的动静引来了爷爷，一听是有病人，他立即进屋背起药箱、戴上口罩便要跟那位大叔走。

“爸！”“爷爷！”我和爸爸一齐叫住要迈出大门的爷爷。

“没事的，我做好防护，回来注意消毒。”爷爷回头对着我们笑，口罩后面的微笑迎着春天温暖的阳光直照到我的心底。